医史钩沉：上海150万人的甲肝传染病的拷问和启示
2024-07-11 MedSci原创 MedSci原创 发表于威斯康星
1988年初，上海代表、委员前往北京开会时被“区别对待”，深感“歧视”的众人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对当时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谢丽娟发起责难—&
1988年初，上海代表、委员前往北京开会时被“区别对待”，深感“歧视”的众人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对当时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谢丽娟发起责难——“你该引咎辞职”！这背后的原因，正是35万病例的甲肝疫情大爆发。在短短5个月内，上海市150万人感染，30万人发病，死亡31人，成为世界上一次罕见的特定食物相关性甲肝暴发大流行。
突发的上海甲肝疫情
1988年1月，大量因发热、上吐下泻、浑身乏力的上海人涌入医院，起初大夫认为是普通流感。但患者逐渐出现黄疸、尿色深、腹痛腹泻、恶心呕吐等更多症状。
很快，有患者出现严重肝脏损伤，引发意识障碍与昏迷。经过专家鉴定，确认了这是一场甲肝疫情。
在相关记录之中，1月19日被视为这次甲肝大流行的暴发日。这一天，上海通报了确诊134人。此后患者呈几何式增长，2月1日单日，确诊患者近两万例。
仅1988年1月19日至3月18日的两个月内，上海甲肝累计发病数为292000多例，日报告发病数超过1万例的情况长达16天。
上海甲肝病例数的变化趋势
几乎上海所有的医院，都人满为患，医生用四个字来形容可怕的景象——排山倒海。到处都是排队的人群，有的人天不亮就来排队，有的人排队排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上海就诊的甲肝患者｜文汇报
按照当时调查数据显示，感染甲肝病毒的人数大致为发病者的4倍，这也意味着当时上海至少有150万人被甲肝感染。而1988年上海市人口也不过是1290万人左右。
据统计，1988年全年，上海甲肝患者数量累计达到352048人，死亡31人，1至2月份中旬，疫情形成高峰，3月份疫情得以控制。
甲肝感染的源由调查——毛蚶
经调查这些患者大多都食用了毛蚶。王吉耀等专家经过流行病学调查发现，食毛蚶是甲肝流行的最显著的风险因素。
毛蚶(Scapharca subcrenata)，魁蛤科毛蚶属贝类，生活在浅海泥沙里，样子和普通蛤蜊相仿，不过贝壳上多了许多“肋痕”。
那时候的上海人对毛蚶可谓痴迷，肉色鲜红的毛蚶和如今的小龙虾一样备受追捧。1987年底，人们在启东近海发现了巨大的毛蚶带，层层积淀的毛蚶厚达一米，足足有4000吨，物美价廉的毛蚶被一船船、一车车地运进上海。
水产局和食药检所都没阻止这场狂欢，计划经济时代的毛蚶就像二战时期的波士顿龙虾一样，购买无需凭票且价格低廉，精明的上海主妇们总是一袋一袋地往家买。
2020年，复旦大学档案馆一篇《上海甲肝大暴发中的上医人身影》，关于当年上海科研人员如何证实毛蚶为甲肝元凶是这样描述：
“直接打钻取出海底毛蚶，用甲肝固相酶联免疫吸附法(ELISA)和cDNA分子探针杂交方法，证明吕泗海底毛蚶体内确实有甲肝病毒存在”。
《解放日报》写道，“一个年轻妈妈带着自己两个月不到的婴儿一起住院。原来，办满月酒的时候，餐桌上有毛蚶。大人觉得好玩，给宝宝舌头上舔了舔。没想到妈妈和宝宝都得了甲肝。”
为了保留毛蚶鲜嫩的吃口，上海人通常只拿滚水一浇，烫至贝壳将开不开，拌上佐料即可上桌。
毛蚶为什么会携带甲肝病毒之拷问：公共卫生问题
1988年《解放日报》的报道将矛头指向了上海的粪便管理。
老上海的弄堂里，家家户户都挨着，家里的马桶都拿到外面刷，一早便能听到哗哗啦啦刷马桶的声音。文章称：“漫步上海街头，不难看到马路两边大刷马桶的景观，更有甚者刷完马桶的水就直接泼倒在马路旁，尽管旁边就是个大饼油条摊，也从不顾忌。
进入公共厕所也不乏见到大粪四溢、小便横流的情景。如果倚在苏州河边的栏杆上，很快就会发现一船船不加盖的运粪船正把那些未经处理的有机肥料运向乡间”。
不久后，这些运粪船未经任何消毒处理就运回一船船的青菜、农产品和毛蚶，然后卖到各家各户的饭桌上。这些没有任何消毒的运粪船加上当地同样不符合卫生要求的粪便管理，又污染着沿海滩涂，包括毛蚶生长地。
自来水也不是户户都有，打来的水往往反复使用，狭窄的里弄里住满了男女老少，更是提供了病毒二次传播的土壤。
当时上海仍然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公共卫生状况并不理想，这也是导致这场感染的主要原因。这是全部的原因吗？
毛蚶为什么会携带甲肝病毒之拷问后续：粪船运毛蚶
仅仅是公共卫生不佳带来的问题？
2022年，新华社高级记者陈辉在《小小毛蚶竟是甲肝发病的真正元凶》也有过相关描述，毛蚶在运输过程中存在着“二次污染”——很多运输毛蚶的农船大多没有来得及卫生处理，有些刚刚运过肥料，就直接上阵运输毛蚶。
在全市禁售毛蚶后，甲肝疫情暴发逐渐停止，但关于粪船运毛蚶依然存在争议。
上海甲肝疫情元凶是毛蚶不假，污染源是在捕捞地有严重的生活污水污染也不假。甲肝传播主要途径是“粪口传播”——只要被病人粪便污染的食物、水和物品都有传染能力，一旦污染食物和水源，就可能造成大量病例。
但从流行病学调查来看，食用毛蚶的患者显著高于未食用的患者，运输过程中的污染顶多算是存在可能。
成功控制后的长远启示
这次疫情，上海成功并迅速控制，得益于诸多原因，包括科普，以及治疗及时等。不仅如此，这件事最终形成了长效机制，即《传染病防治法》的诞生。
这一事件促进了中国《传染病防治法》的立法，不仅启东毛蚶捕捞地的污染问题被找到，连带农产品运输以及上海本身的卫生管理都提上新的台阶。此后，没有类似的事件的发生。
williamhill asia 小编认为，在发展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是难免的，但是关键要形成预防机制，以避免类似事情的持续发生，这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之道。
食品安全，不仅仅带来疫情，还可能带来诸多环节中的问题，必需完善法律，才是长治久安的解决问题方法。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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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 JY, Hu SL, Liu HY, Hong YL, Cao SZ, Wu LF.Risk factor analysis of an epidemic of hepatitis A in a factory in Shanghai. Int J Epidemiol. 1990 Jun;19(2):435-8. doi: 10.1093/ije/19.2.435.PMID: 2165466
Halliday ML, Kang LY, Zhou TK, Hu MD, Pan QC, Fu TY, Huang YS, Hu SL.An epidemic of hepatitis A attributable to the ingestion of raw clams in Shanghai, China. J Infect Dis. 1991 Nov;164(5):852-9. doi: 10.1093/infdis/164.5.852.PMID: 1658157
Xue D.[A case-control study on the transmission factor of hepatitis A outbreak of Wenzhou in 1988].Zhonghua Liu Xing Bing Xue Za Zhi. 1992 Oct;13(5):2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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